我陪老伴回娘家
——嘉陵江畔蓬安故乡行
许协清
回娘家?!也许有人会问,老爹、老太,你俩年近八旬了,故里探何人啊?是的,老伴的父母——我的泰山老人仙逝多年,已无可相视,久远的永别之憾,充盈着无尽的酸楚。父虽远去,乡依存;娘已西归,家还在:同胞至亲,仍在相望。虽然老家已无娘亲,但在先祖耕耘劳作的那片沃土上,却留下了“根壮、枝繁、叶茂”的历史印痕,血脉的延续,则是无法分割,永不能忘怀的。有家,总是要回去的,有亲,总是要看望的。因为那里是我们共生的“根”啊!老伴和我都老了,思念离人,难舍故土,也正是现代用语所说的“记得住乡愁”吧!
迟到的祭墓
三月底了,清明将至。春雨来得悄静,去得也悠然,真乃“润物无声”。雨过天晴的小山村,天气清爽,和煦怡人。山峦葱翠,草木柔嫩,坡边的野花,红的、黄的,紫的……竞相展姿,在微风中摇曳,青幽含笑,似乎在迎接我们这些归来祭祖的远方游子。过往的清明,老伴和我总是在千里之遥的江苏,焚纸化银,面向川方,鞠躬叩拜。今年回归故里墓前,实属近几十年中,一次迟到的祭拜!
岳父母的老屋,在徐家场(镇)泉二井村的坡道上。这里就是邓家祖辈的故土了。距这里不远,再上一个缓坡,有一片田土,背靠阳山,视野开阔,可眺望远空的“风水宝地”;穿行一块块蔬菜、胡豆地,跨越一道道田埂,拨开已经结籽的油菜杆,便是岳父母的墓茔。相隔不远,则是大舅哥、嫂和小舅内弟的坟位了。
今年清明,我们老俩口和一九六四年在此出生的老二儿子并女友,还有我当年邀去青海工作的大舅哥的长女,一行五人同回墓前,更为难得。养育恩情难忘,众亲聚首叩拜,增添了既悲又喜的氛围,烧纸、焚香、敬酒、点烟,缅怀离人的敬重似乎浓于往年。墓前,你一言,他一语,感恩的真情,尽孝的嘱托,心诚的许愿,或诉说言表,或心语默祷。此时此刻,我心中表达着“五十多年首次回乡敬扫墓前,祈求父母大人宽恕我这个不孝的老女婿”的自责和内疚。千里回乡,寄托哀思,家乡的至亲们为之赞许,显得更多的是体谅和心舒。我曾想,如此情景,早年驾鹤西归的父母(兄、嫂、弟)如若灵感有应,定然欣慰并会含笑天堂,俯望尘世,护佑安泰,祈福一众儿女、子孙后代的。虽说这是传统的眷恋之情,却也是活着的晚辈们由衷的美好心梦吧!
老屋的新貌
北街边的老屋,曾是老人们居住了一辈子的地方。原址的老房是当年的“土改”果实。屋室陈旧,光照无隙,人畜同住,阴暗潮湿。因系临街而居,打开门扇,三日农集(当地称赶场),方桌条凳,迎送赶场过客,易手、代存土产,挣点歇脚、茶水钱,倒也是繁忙而乐意的趣事。老辈们在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的循环往复,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徐家场,走出过蓬安,弄不清四川有多大,中国是个啥子模样,就来去匆匆地,走完了守土、劳累、传承的人生。岳父母育有九个儿女(四男五女),如今健在的还有年奔九旬的二姐和三哥以及九弟媳,我老伴是老八。九弟去世多年,弟媳带着两儿一女承住于此。辛辛苦苦,度过贫弱的艰难岁月,赶上了农村变革的幸运时光。近二、三十年间,徐家场已不是当年的徐家场,邓家老屋也已不是当年的模样。儿女均已立业成家。长子性格开朗,多有笑脸迎人,勤学电务,已为村镇中的“电把头”,妻女三人在重庆务工。三小子也不逊色,面善热情,处世宽怀,奔波在蓬安县、镇间,从事建筑装饰,也是一位“小首领”了。兄弟俩文化虽不很高,凭借聪慧的天赋,诚实的秉性,勤奋的双手,多年的劳作和积累,获得了应有的回报。老屋一跃而成三层宽敞的小洋楼。弟兄俩各居一层,电器、沙发一应俱全。母亲住门面层一室,相通后院,既进出自如,又便其喂猪、羊、鸡、鸭。邓家其他子女均另居生活,大小孙辈一、二十位,有的去了县城,有的远在外地,有的住在邻村。我和老伴虽未逐一相见,听其堂、表间的传言,个个刻苦勤奋,各显致富技能;新式居所也都各有千秋,与城里人已无别异。可谓今非昔比啰!我和老伴面对娘家之变而由衷高兴!
可敬的弟媳
说起老伴的弟媳,我深感可敬可叹。多年来与老伴多有联系的就是她了。五十年前,我第一次见到她,还是一位二十来岁的侍公婆、敬丈夫,忙前忙后,手脚麻利的年轻媳妇。而今再见,已是七十有余的“最小”的老太太了。儿女个个孝顺,孙辈“五朵金花”或高中、或大学、或务工,各有所长,各为其能。“小老太”早在两三年前即拖上了重孙,女儿的姑娘去年在郫县成家,最近(今年九月)又喜育一位胖嘟嘟的重外孙。按说“小祖祖”了(当地人称曾祖母为“祖祖”),本该安度晚年,享享清福了。可她“老人家”,对“安逸”不感兴趣,唯有跑路、爬坡、下地、动手,地边采猪草、家院养鸡鸭;春夏种庄稼,秋冬挖薯、收粮,腌熏肉……是她几十年的“嗜好”。辛勤持家,扶老携幼,邻舍相济,和睦相处,保持着一个农家妇女固有的“劳苦”本性和手停脚不住的特有能耐。她个头不高,身骨硬朗,说话不多,低声细语,“我劳动惯啰,不动不得行,不舒服噻!”她的心境永远宽敞,坦荡、安逸、顺畅;吃得下、走得动、睡得好,“没有啥子不爽,就是行哦!”多年来她熏制的腊肉、腊肠、腊鸡鸭,快递投送江苏。每逢冬春时节,我们的饭桌上总能飘散着特有的川味之香。闻之思乡,食之有味,“谢谢小舅妈了!”
老弟妹啊,当今跨越七旬已不稀奇,八九奔百也多见。儿孙孝敬,心身康健,越过越甜越滋味,好日子还在后头哩!宽心前行吧!
憨厚的“倔哥”
老伴大哥的长子,已是六十六岁的“小老人”了,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巴交的农民。他的亲朋及子女们背地里说他“倔犟”。“谁的话,他都不得听。”他身高中等偏上,腰板硬实,不善言语,为人耿直,主见于心,难信他言。可能正是他不轻易听信别人的说道,而得此“倔人”的称谓。我在那里七八天,我发现他尽管有些不听人“劝”,但也不是全无道理,有些事还是很值得“点赞”称道的。这二三十年中,农民外出务工已成潮流,但他不为所动。守家、守土,照料孙辈是一个因素,但种田打粮,种菜榨油,栽苗收薯……却是主因。小麦、稻米、红薯、玉米、菜油、香椿、胡豆、蔬菜……收获一样不得少。有了这些生活必备品,他心中高兴,“不管做啥子活,农民总是要种地的嘛。”他爱土爱地,集拢别人弃耕的七亩多地,不辞辛苦,勤奋耕作;其妻是来自大山深处的村妇,也是劳动的一把好手,夫唱妇随。一年四季,奔在田间地头,忙在自家庭院,她谦逊地说:“我啥子都不会做,就知道耕田种地。”他有此帮手,不外出挣钱,别人说他“倔”;他自己设计动手,在屋后修了“小粮仓”,说他“倔”;储存粮食六、七千斤,也说他“倔”;儿女打工挣钱,请他建一栋三四层小楼,改善住房环境,他盖起两层,就不往上盖了,却横向平铺,二楼成了光照平台,惹得儿女不高兴,意见僵持,建楼停了“摆”,说他真是个“犟板筋”“倔老头”。他的言谈和行为,让我看到了一个传统式农民固有的守成心态。有些事不是“倔”而是“正理”。他常说,种地收粮是我们的本分。谁都说只要有钱啥子都能买的来,自己不种粮,也有饭吃。“我们农民都这么想,都这么做,你有了钱又到哪里去买粮?”“遇上天灾人祸,这么大的国家,那么多的人口,怎个办?”“五十多年前,吃不饱的穷日子,我过过,我忘不了哦!”我看了他的“小粮库”,通风、防潮、防鼠保险。粗中有细,他脑中还是有点“科学”的。“一家大小,兄妹亲戚几十口人,手里有粮,心中不慌!遇上好价钱,我就卖了,两三年倒仓轮换,有备无患,有啥子不好嘛!”据说,像他一样存粮的还有老伴二哥的儿子。也许在泉二井村这样善于用脑的人还不是少数哩。说到盖房子,我劝他多尊重儿女子孙的意见,年轻人比你这个小老人和我这个老老头儿,有见识,有新意。他们的生活人生,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前行哩。不要“倔”了,听儿女们的。“我下次再回徐家,就住你家漂亮的新楼房里哦。”他憨厚地笑了,“要得,听姑父的!”他有两个女儿,大女招婿,二女出嫁,各有一儿一女。小女已有小楼一座,同住镇街,相距很近。两个女婿和大女均在成都务工,过年过节回来相聚,平日里祖孙三代一个锅里吃饭。他那善意的“倔”,慈父的心愿,倒也让一家人和谐相处,其乐融融。
多能的婿娃
九弟媳的女儿女婿,是一对头脑灵活,多技能的新型农村夫妻。他俩的新居距古旧的北街约十分钟左右的步行距离。地处镇里新修的横贯东西的交通大道边,北与徐家镇镇政府门前的灯光广场相对,南边是一片农家果园。按镇里规划,一幢幢四五层楼房,联排而建。底层门面,商贸、店铺,连楹接栋,商业一条街已成雏形。与镇政府后街原有的农贸、集市中心的繁华大街相比,尚显清冷。随着特色小镇的实施(据说,这里是蓬安的十九个特色镇之一)会逐年改观的。也许几年后再回故乡,又会是另一番景象的。
我和老伴就吃住在婿娃两口子新盖的临街五层小洋楼里。哇塞!不简单,好宽敞喽!比我们城市的住宅还要强哦!每层约有百余平米,一个宽大的客厅,两间大卧室,一厨一卫一餐厅,水电、煤气、热水、电器、沙发……全新配套。我们与他俩同住三楼(婿娃的姐家住一层、一楼门面其老父做理发,另两层出租),装潢淡雅美观,清爽怡人。新床新被褥,干净整洁,犹如高级宾馆。我们到来前,这里曾为女儿、女婿举办过婚礼,彩球花絮、大红“囍”字,排满厅房。灯光照映、熠熠光辉,仿佛婚庆之韵,依然悠扬飘逸,令人欣喜快慰,沉浸在喜滋滋、乐陶陶的美好氛围之中。虽未见到新人,恰似新人在即。祝愿一对佳人幸福相随,事业有成,欢乐美满。
近二三十年中,他们感恩党和国家的政策,夫妻二人怀着奋发致富的心梦,踏上了务工的征途。南下广州、东莞,北上新疆、沈阳等地,春出冬归,不辞辛苦,凭借年富力强,好学聪慧,技能熟练,做过鞋厂的制楦工,建筑工程的质检工,包装过水果和葡萄,采摘过棉花和大枣……坚持打拼,勤劳做事,诚实做人。用女婿娃的话说“能挣钱,够花销,有结余,划得来,再苦再累也要得”,“坚持苦干,就会有收成”。就这样,他俩靠自己,靠毅力、靠坚持,天天流汗,月月有余,年年积累,创出了自己的“小康天地”。如今女儿成家,有了外孙,小日子好上加喜,当上了外公外婆,“晋升”祖辈了。这两口子,一个沉稳低调,和善大度,善筹划,不张扬,明事理,有心计,做事实在,厚道待人;一个尊重夫婿,亲和相伴,内主家,外相随,多贤顺,互敬爱,和睦持家,友善亲朋。据知,有了积蓄,又在谋划未来了。他与其父本是小镇的理发师傅,现正装潢临街门面,扩一间较为现代、时尚的“发廊”。重操既有技能,为家乡群众服务,创一片新业。从常年外出劳务转向立足本土营生,是现代农民创业思路的进步,
我为他们称道:“好小子,老姑爹,期待你俩再发达的喜讯。” “在你家吃住多日,破费又相扰,谢了。”
朴实的大姐
“倔哥”的大妹妹。在徐家场的堂兄弟姐妹中,是年长的,都称她为大姐。我老伴近二十位侄儿侄女中,与我们相聚的时间最长、最有情缘的就是她了。这次回娘家,是她一路陪同的,后又来到她退休后的定居地——四川德阳市。半月短暂相聚,却为百感交集。离别二十余年,今又相逢,已是膝下有二孙的花甲小“老太”了。
上世界七十年代初,她由川入青,一直生活在我们身边。至九十年代的二十多年中,她幸运地“农转非”取得了城市户籍,当上了国企职工,有了自己的“饭碗”;喜遇军旅郎君,结婚生子,有了幸福小家;后随夫转业某地,因环境不适,老伴相助,返回青海安置,与我们同住一城。多少年来相互照应,亲如一家。直到一九九三年后,我工作调整后的两三年中,家人陆续随我离青回到江苏。她一家四口,因非直系亲属,且学历、专业方面的欠缺,而留置青海。对此,我老俩口一直存有心结:四十多年前,她去青海是我的主意,现在留下她们,心觉歉疚。特别是近二十年,她经历了忧喜交融的艰辛岁月。她的大妹妹去青海谋事,并已成家,因积劳成疾,年未五旬,过早离世;夫君身染重疾,久治未愈,六旬出头也辞世西去。“大姐”为他们不辞辛苦,悉心照料,多少次奔波在海东——西宁——成都——德阳间,求医问药,期盼着病情转化的奇迹发生。然而医生们一次又一次地摇头,叹息,令她极度凄愁,独承忧伤。幸而有两个女儿分忧、相伴,步出悲戚,逐年向好。此次回乡伴行,看到她的境况和心态,我那“歉疚”的心结方有释怀。这还应该感谢她的小女儿及其夫婿,为她铺就了由青返川,老有所依,安享“重阳”之途。她小女儿小时候长得“满头满脑”胖乎乎的,我戏称她“假小子”。在青海警校毕业后,就业于西藏,与一团职军官成婚育有一子。她曾两次进藏,伴育外孙。小俩口由部队转业安置四川德阳市机关任职,现有两套住房,大套自住,小套为其岳母独住。外孙已就读初中,祖孙三代,共享天伦。大女儿婚嫁因故晚于其妹,育有一儿已两岁,一家三口与男方父母一起仍居青海海东市区,从事自由职业,乐得其所。
已是外祖母的“大姐”,虽说定居四川德阳,确实有慈母之心,而无分身之术。在德阳,思念着仍在青海的“小大姐”,去了青海,有牵挂着四川的“小二子”。一年中总要在青川之间往返一两回哩。善良、朴实的“大姐”,难以了却的母爱。实为难能可贵哦!
难得的一次相逢,又要再次别离,总有些难舍之情。临到进站她申购了站台票,一直将我俩送上动车。向着启动的列车挥手,向着我们挥手,隔窗无声无音,互问何日再相聚?!“大姐”,再见定有时!谢谢你的相伴和照料,谢谢“二小子”一家的款待和相聚德阳的欢乐!
难忘的往事
在娘家数日,漫步徐家北街,思绪万千,一幕往事浮现……
我与老伴一九五八年相识于青海,一九六零年结婚,六一年有了男儿。此时三年自然灾害,缺粮饥荒已显现,全国性的“精简下放”启动。六三年老伴被“精简”了,她带着儿子,怀着身孕,“下放”回到了她的故乡徐家场农村。当时的政策就是这样:嫁夫不能随夫生活(夫家城市不能去,必须回到娘家的农村,如果双方均为城市,一方符合精简的,即在当地农村安置),子女随父姓,不可随父留城,必须随其母去农村。目的就是一个:减少城市人口,减少粮食供应。当时的粮食紧张,限量、凭票吃饭已到了吃不饱、饿肚子,面黄肌瘦、人体浮肿,甚至路有病亡的程度。六零、六一年我在县里工作,就有过这样的经历:每月十五斤粮食、二两油,吃豆腐渣、甜菜根(糖萝卜)、吃野菜、喝糊糊,苦度岁月。就是买一二斤豆腐渣也要走后门,请食品公司经理批条子,否则是买不到的。我去农村工作时,在生产队公共食堂吃饭(那时一家一户是不可以做饭的,一律进食堂)每天交一斤粮票,四角钱。吃的是胡萝卜叶子或菜叶子,加上麸皮,或玉米面。遇到境况较好的生产队,或能加点白面粉、土豆之类的,搅成糊糊“稀饭”。如能吃上青稞面饼子、窝窝头,那就是有“嘴福”了。“稀饭”也定量不超过两碗。我还清楚地记得,当时的县委书记是个“老革命”,在全县干部动员大会上讲:“国家有困难,大家共度难关,粮食少,吃不饱。肚子饿了,多喝点开水,还不行的话,就在家中歇一歇,有力气了再上班。”他已五十多岁,和我们一样每月十五斤粮。时间虽不很长,却是实实在在的亲身经历。我老伴是五八年参加工作的,属于精简下放“一刀切”的范围,我当时是共青团员,又是人事干部,我只能服从老婆被“精简”的现实。她回到家乡不久,于六四年初在北街老屋分娩了第二个孩子(即这次回去徐家场,已五十二岁的老二儿子)。老岳母,九弟媳及兄嫂们,在这贫困的山村,给予了力所能及的产期调理和无微不至的关爱。时至初夏,我在青海相关领导和朋友的帮助下,她们母子重又获得城市户籍后,我便启程经兰州、宝鸡、绵阳、蓬安一路辗转,第一次来到了徐家场。拜望了岳父母及兄弟姐妹们,见到了久别的妻子和两个儿子。因假期所限,在这里住了不足十天,便告别乡亲返回。我们当时的困难和窘迫,今人是无可想象的,从蓬安到了兰州,买了去青海的车票,我俩仅剩余五十二分钱(即0.52元)。到达所在的县城,在老同事家才吃了一顿饱饭。如果路程再远一点,非但路费不够,连吃饭也成了问题。当年的情景,至今难忘啊!那次离开徐家场,直至今年,时隔五十二载,方才回去祭墓,并
看望亲朋,我心语“自责不孝”,实乃恰如其分。当然,老伴曾多次回去过,我却因多种因素,而未能同行。
欢笑的今天
五十二年过去了。父母、兄嫂离世成故人,侄辈儿女渐进老年层,孙男孙女多已立业成婚,重孙四代也有多人。上述光景已经显示邓氏门庭是幸运、兴旺、和顺的。在徐家场西街看望了三哥和三嫂,在蓬安县城见到了二姐和她的小女儿夫妇。三位老人饮食起居可以自如,行动神情尚为益壮,言语表达也很清晰。有她们子女、孙辈的照料,安享夕阳霞光,九十将至,百岁也已在望的。以及那位手脚麻利、不知“累”是何“味”的九弟媳,加上飞机、火车、汽车转乘,无畏劳顿,遥行数千里,娘家望亲人的我们老俩口,不就是一副老当益壮、活力盎然的“六福聚亲图”么?哈哈,此情此景的今天,是很值得一笑的哦!
就要离开徐家场了。我来到“老屋”新楼二层宽敞的大晒台上,站立了许久。远眺近望,左看右瞧,情景融合,美好的山村,让人留恋啊!
遥望远方,平缓的坡地垄垄相连,葱郁的林木层层透绿。山间小道,沿坡、依田,绕塘,或左或右的延伸;农家自建的两三层、三四层小洋楼,粉饰着红、白、黄、灰不同色彩的墙体和房顶;东一座、西一座,上一幢、下一幢地点缀在优选的 “风水”方位。犹如悬挂在“绿色地毯”上的织锦“花朵”,为这偏僻、孤远的山峦村舍,增添了无限生机。显得那么别致、素雅,那么清净、舒爽。收回目光,又是另一番景象。楼下一幢幢相互依存的“古屋”,有土墙、有砖墙,还有村民们几辈人曾沿用至今的白灰刷就的木板墙。房舍大小不一,新旧成色各异。人字形的屋顶,青灰色的半圆形的凹凸瓦片,一片压一片,自上而下,正反相扣,一排排、一行行,整整齐齐斜卧在屋脊的两侧。前庭临街,屋后小院,鸡、鸭、鹅、兔、猪、犬,或混饲、或分养,不时传出殷实农家特有的禽鸣、猪哼、犬吠的“交响曲”。虽无乐韵,倒也入耳,因为这才是真实的农家乐。古旧风貌的老屋,时尚美观的洋楼,僻径连通,相互交合,或为绿树环抱,或在翠竹中掩映。家乡亲朋衣食无忧,富足有余。生活此山中,似入仙境,哈哈,你又怎能不笑哩!
娘家泉二井村,就在徐家镇政府“身边”。分享着镇里居民的“福分”。学校、医院、公交车站、旅行分社、银行、邮政、通讯、快递、超市、菜场、酒楼……应有尽有,已与城市十分相近了。然而,三日一集的“赶场”景象,却是农村一大特色,是城市人难得一见的。大街小巷,摆摊设档,产品琳琅满目。品种纷繁多样,让人眼花缭乱,不胜暇接。人流如潮,熙熙攘攘,碰碰撞撞,问候声、道喜声、笑闹声、叫卖声……此起彼伏,不绝于耳。本地人、外村人、平川人、山里人、城里人、乡下人,不分彼此,自由交易,公平成交,各取其利。既有传统的农贸特色,又有现代市场经济的繁荣。乡亲们在如此景象中自由自在地从事各自喜欢的营生,在自家门口,显身手、练技能,讲义利、谋致富,何乐不为!
山间小镇,纷繁的小镇,也是欢乐的小镇。四季轮换,有张有弛,忙碌之余,各取所好。街头巷尾,喝茶会友摆“龙门”阵的,搓麻将、玩扑克牌的,甚至“相面”“算命”“卜卦”的也不乏其人,闹闹哄哄成为一景,以求一乐。最让群众欢愉的还是镇政府门前宽阔的灯光广场,近几年来已是百姓们放松休闲的好去处。每到傍晚,华灯初上,声乐悠扬,三五成群,不邀自来。约会、散步、跳舞……已成为人们晚饭后的“必修课”。我们“婿娃”的父亲便是其中一员。虽已七十五岁,舞劲不输青年。他身体康健、精力充沛,白天开门理发,既消遣时光,又挣点手艺钱。晚间跳舞雷打不动,常年坚持。“一天不舞,身体不舒”。他说,“托共产党的福,日子越过越好啰!欢欢笑笑,健健康康多活个一、二十年,好时光,好福运千万别错过哦!哈哈!”普通百姓的心声,他说得好,也欢笑得好啊!身处盛世的人们怎能不笑呢!
离开故乡,已半年有余。闲暇回思,似乎仍在山村。拙笔絮文,记述故乡印象及家庭琐事、趣闻,权做念想,并遥寄亲朋,以博一笑。
2016年10月26日